瑞鹤仙秋感_周邦彦瑞鹤仙·悄郊原带郭原文及赏析

发布时间:2018-08-09   来源:宋词三百首    点击:  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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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【作品简介】

 

  《瑞鹤仙·悄郊原带郭》由周邦彦创作,被选入《宋词三百首》。这首词描写作者偶遇旧时相知的伤感之情。表现词人向往神仙自在境界的意绪。此词据周邦彦说是“梦中得句”,并将此词与方腊起义联系起来。当时词人为躲避起义,东奔西避,但词中并无一语对起义的微词,尾句竟唱出“任流光过却,犹喜洞天自乐”的轻快之调,反映词人晚年对朝廷时局的不满与出世之愿。更多宋词赏析文章敬请关注《宋词三百首》专栏。

 

  【原文】

 

  《瑞鹤仙·悄郊原带郭①》

 

  作者:周邦彦

 

  悄郊原带郭。行路永,客去年尘漠漠。斜阳映山落,敛馀红,犹念孤城阑角。凌波步弱②,过短亭、何用素约③。有流莺劝我,重解绣鞍,缓引春酌④。

 

  不记归时早暮,上马谁扶,醒眠朱阁。惊飙动幕⑤。扶残醉、绕红药。叹西园,已是花深无地,东风何事又恶。任流光过却,犹喜洞天自乐⑥。

 

  【注释】

 

  ①瑞鹤仙:此调始于北宋,周邦彦词为正体。

 

  ②凌波步弱:指步伐轻盈的歌女。

 

  ③素约:旧约。

 

  ④春酌:春酒。

 

  ⑤惊飙:惊人的暴风。

 

  ⑥洞天:道家谓神仙所居地。

 

  【题解】

 

  前人对本篇多有附会。宋人王明清《挥麈后录馀话》卷二说:“周美成晚归钱塘乡里,梦中得《瑞鹤仙》一阕(略)……未几,方腊盗起自桐庐,拥兵入杭。时美成方会客,闻之仓皇出奔,趋西湖之坟庵。次郊外,适际残腊,落日在山,忽见故人之妾徒步,亦为逃避计。约下马,小饮于道旁旗亭,闻莺声于木杪,分背少焉抵庵中,尚有馀醺,困卧小阁之上,恍如词中。逾月贼平,入城,则故居皆遭蹂践,旋营缉而处。继而得请,提举杭州洞霄宫,遂老焉。悉符前作。美成尝自记甚详。今偶失其本,姑记其略而书于编。”王明清认为周邦彦这篇《瑞鹤仙》是晚年在钱塘梦中所得,作于方腊起义前夕,后来词中所写之事,一一得以应证。这自然是小说家言,不足为信。但将这篇作品的写作背景,定在方腊起义前夕,应该没有问题。宋徽宗宣和二年(1119)十一月,方腊在睦州清溪起事,本篇当作于该年春末。年过花甲的周邦彦预感到“惊飙动幕”——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局势,但他终究只能是“任流光过却。犹喜洞天自乐”,希望能在个人的小天地里终享天年。本篇的主题是惜别,不独送人,亦是送花,正是伤春伤别之作,结尾虽故作旷达,但通篇情绪消沉,周邦彦个人和整个北宋时代,都已经走到颓唐的老境,再也没有明天和希望了。

 

  【句解】

 

  悄郊原带郭。行路永,客去车尘漠漠。斜阳映山落。敛余红犹恋,孤城栏角

 

  开篇写郊外送客。“悄郊原带郭”五字,是一幅写意式的剪影。郊外原野,从城墙根儿开始,静静地向远方延伸。“郭”,即城郭,是城的外墙。一条大路随着原野,指向远方,烟尘滚滚,有人坐在车中,离此地而去。夕阳将要落山了,余晖映照远山。夕阳似落而未落,将最后一抹红霞,涂抹在孤城和栏角,似乎也在无限留恋,依依不舍。“敛余红犹恋,孤城栏角”二句,应自杜甫《登四安寺钟楼寄裴十四迪》诗“孤城返照红将敛”一句来。二者各臻其妙。

 

  凌波步弱。过短亭、何用素约。有流莺劝我,重解绣鞍,缓引春酌

 

  “凌波步弱”是用曹植《洛神赋》“凌波微步,罗袜生尘”的语典。“凌波”,本是形容女神在水面走过。“步弱”,是形容女子脚步轻,且不胜脚力。“短亭”,是送人之所。庾信《哀江南赋》里说“十里五里,长亭短亭”。古人在城郊五里设短亭,十里设长亭,是送别之地。“素约”,指平日里就商量好的约定。素,平素,平日。“凌波步弱。过短亭、何用素约”三句是说,根本不必事先约好,就有佳人踩着细步,走过短亭,来会我。“流莺”,是比喻性的说法,指青楼女子。那佳人越过短亭来会我,不过是劝我不必忧愁,且把马鞍取下,且饮杯中酒,且把一切放下,且来感受生活的美好。“春酌”,形容酒的美好,犹如春天一般。“重解绣鞍,缓引春酌”,“重”“缓”二字佳,可以见出主人公对这种消磨与无聊的生活,习以为常得有些麻木了。

 

  不记归时早暮,上马谁扶,醒眠朱阁。惊飙动幕。扶残醉,绕红药

 

  无聊之人,借酒色以消磨,自然是一喝就醉,根本不记得是什么时候被人送回来的,更记不得是谁送我回来的,只知道醒来的时候睡在自家的小楼里。朱,红色。阁,阁楼。古人喜欢用朱色涂门漆柱,因此有“朱阁”之称。醒来的时候,发现屋外起了大风,吹得帘幕不停地动。这样的大风,估计园里的芍药花都要被它吹落了。我还是在芍药花被风彻底吹落之前,多看它们几眼吧,虽然酒意尚未全消,我且勉力走到花前,绕着它多走几圈。“扶残醉,绕红药”两句,写尽惜花心事。

 

  白居易《惜牡丹》诗:“惆怅阶前红牡丹,晚来唯有两枝残。明朝风起应吹尽,夜惜衰红把火看。”周邦彦与白居易,都是妙赏深情之人。周邦彦“扶残醉,绕红药”二句,立意亦从白居易《惜牡丹》诗中来。

 

  叹西园已是,花深无地,东风何事又恶。任流光过却。犹喜洞天自乐

 

  怎么能不感叹呢?时令已是如此,眼看西园的花儿将要凋残,偏偏赶上这无情的东风,如此凶恶无情地刮过。终究是无可奈何。且由它去吧。且任凭光阴如水般流过。只要还有一个属于我自己的小天地,我且知足常乐吧。“洞天”,是道教术语,指神仙所居之地。周邦彦晚年提举南京(今河南商丘县)鸿庆宫,和道教关系密切,“犹喜洞天自乐”一句,和他的身份,很相合。更多宋词赏析文章敬请关注《宋词三百首》专栏。

 

  【评解】

 

  本篇是惜别之作,惜花惜春,惜人惜己,篇末虽故作旷达语,却终究掩盖不住迟暮颓唐气象。本篇虽则心趣颓唐,但下笔极讲究,一丝不苟,可见周邦彦一贯作风。前人高度评价本篇结构严谨,针线绵密,许昂霄《词综偶评》说:“‘任流光过却’,紧接上文。‘犹喜洞天自乐’,收拾中间。” 周济《宋四家词选》里说:“不‘扶残醉’,不见‘红药’之系情,‘东风’之作恶,因而追溯昨日送客后,薄暮入城,因所携之伎倦游,访伴小憩,复成酣饮。换头三句,反透出一‘醒’字。‘惊飚’句倒插‘东风’,然後以‘扶残醉’三字点睛。结构精奇,金针度尽。”

 

  【赏析】

 

  这首词从时间上说是记昨日黄昏到今天清晨的事。是送别复有所遇,醉眠朱阁,惊风醒人,再看落花,再叹身世,聊以自解之状。一“悄”字,刻划静态。郊原广阔,围城如带,而路长车行扬尘,漠漠茫茫,模糊不见,意中含情。“斜阳”句,美极,写夕阳映山,余光斜照城角,有大自然景色,也有建筑姿容。写景寓情,斜阳犹恋孤城阑角,人今别后,怎不相思?意在景中。“凌波”句忽插入邂逅相逢之趣,非约而遇,喜出望外,再加以“流莺劝我”,解鞍引酌,又有多少欢晤。这里是挑起波澜,而又铺叙开来,急煞而止。换头似别开生面,实际上是从上片的“凌波”事引来的,写的是今朝事了。“醒眠朱阁”语略而事丰,实际上是由于醒来才知道昨宵是身眠朱阁,而如何到此来,则不记得何时、何人把自己送到这里的了。“惊飙动幕”再掀波澜。狂风吹来,花事堪虑。于是“扶残醉,绕红药”,护花费尽精神。然而如何呢?“叹西园、已是花深无地”。极具体,极形象,较泛言花落之多,沉重万分。然而还不够,再加上“东风何事又恶”,这里斥东风,又是不明言落花,而痛恨那吹落花的东风。真是大开大阖,驰骋纵横。末两句急下,无可如何,不了了之,求自得这乐。是“任流光过却,犹喜洞天自乐。”自我解脱,这世界只有求仙成道最好,实寓隐逸之思罢了。

 

  这首词,在章法上确实直叙中有波澜,而又都有迹象可寻,真是“结构精奇,金针度尽。”(周济《宋四家词选》)友人罗忼烈教授称“此词当是暮年避地睦州时纪事之作。……然其时花石纲扰民愈甚。……‘叹西园,已是花深无地,东风何事又恶。’弦外之音,或刺民穷财尽而犹横征暴敛也。”(《周邦彦清真词笺•瑞鹤仙附记》)这对我们认识这首词的思想意义,是有很大帮助的。周邦彦词,惯用比兴手法,香草美人,均有所指。其胸次高、书卷多,有感而发,发而必中。

 

  【点评】

 

  此词写于作者逝世前不久提举南京(今河南商丘)鸿庆宫时,表达了词人晚年深沉的忧患之感。词中先写酒醒后的追叙,然后写作者扶残醉以赏花,最后以东风无情,引出流光易逝之慨叹。

 

  首句“悄效原带郭”作一四句法,于“悄”字处略顿,作为“领字”。前三句描写的是:效外的原野映带着城郭,漫长的道路通向远方,客人描摹景象,也传达心情。行人离去,若有所失,作者感到“悄然”,觉得心里空荡荡荡的。“斜阳映山落,敛馀红犹恋,孤城阑角。”写孤城落旧,借以抒发惜别之情。作者把落日斜晖称作“馀红”。造语颇为新颖,又用移情手法,说斜阳对城楼上的一角栏杆恋恋难舍,迟迟不忍敛去它那微弱的光影。这样描写,就把作者的主观感情扩展开来,使得那种由送别而产生的依恋之情,一并笼罩于周围的客观景之上。于是主客融为一体,全都沉浸在离愁别绪之中。下面,笔锋转向人物,描写陪同送行的歌妓。“凌波步弱”是说她感到劳顿。化用曹植《洛神赋》“凌波微步,罗袜生尘”“过短亭、何用素约”,是因她“步弱”而须小憩,因小憩而“过短亭”,因“过短亭。而遇“流莺”。故下有流莺劝我,重解绣鞍,缓引春酌”之事。“流莺”者即作者相识的另一歌妓。短亭巧遇,“何用素约”意即不用预先约好而“意外遭逢”。即相逢,因之应“流莺”之劝,又再下马饮酒。

 

  下片写次日酒醒以后的情况,笔致更加摇曳多姿。“不记归时早暮,上马谁扶,醒眠朱阁”,活画出乍醒时的惺忪迷茫心态。昨日之事,隐约记得,但并不十分清晰。什么时候来到这里?谁扶着自己上的马?想来都觉恍恍惚惚。待到“惊飚动幕”,一陈狂风吹动窗帏,也吹走了几分醉意,似乎清醒多了,但“残醉”仍未消尽。“扶残醉,绕红药”,流露着对春光的深切依恋之情,有这样的深情,才能与下文的“叹”字连接得上,而“东风何事又恶”则紧承上文的“惊飚”二字,这种谨严缜密的结构,也是周邦彦词的一个特点。结句荡开一笔,把烦恼抛到一旁,求得自我宽解。“任流光过却”,也包含着一个心理活动的过程——先是惊叹春将归去,继而又对年华虚度感到惋惜,最后觉察到感慨悲伤之无济于事,才说“任流光过却”。“犹喜洞天自乐”,则含有退而求其次的意思,作者的内心深处,似乎还有更高的理想追求,但在求之不得的情况下,也只好以此聊自宽慰了。“洞天”,是借用仙家字眼,把自己暂时休憩的北里青楼(“朱阁”)称作仙人的福地洞天。“犹”和“自。用来表达复杂的心情和委婉的语气。更多宋词赏析文章敬请关注《宋词三百首》专栏。

 

  此词章法上直叙中有波澜,顺叙中插逆转,结构精巧,波澜起伏,词人善用比兴手法,香草美人,均有所指。词之上片写郊外送客,驿亭春酌;下片写酒后赏花,感时抒情。整首词以“扶残醉”为转折,把醒后追叙和惜花寄慨巧妙结合起来,层层铺叙,步步腾挪,纵横交错,回环曲折,写景含情,耐人寻味,委婉的表达了词人的身世之感和迟暮之悲。

 

  【作者介绍】

 

  周邦彦(1056-1121)字美成,号清真居士。浙江钱塘(今浙江杭州市)人。北宋词人。少年落魄不羁,后在太学读书,宋神宗时因献《汴京赋》为太学正。哲宗时任庐州教授、知溧水县、国子主簿、秘书省正字。徽宗时仕途较坦荡,先后为校书郎、议礼避榆讨、大晟府提举,为朝廷制礼作乐。晚年知顺昌府和处州、南京鸿庆宫提举。卒,赠宣奉大夫。他精通音律,创制不少新词调,如《拜新月慢》、《荔支香近》、《玲珑四犯》等。现存词二百余篇,多写男女之情和离愁别恨,内容较为单薄,调子很低沉。其词承柳永而多有变化,市井气少而宫廷气多,词风也比柳永更典雅含蓄,且长于铺叙,善于熔铸古人诗句,辞藻华美,音律和谐,具有浑厚、典丽、缜密的特色。如《瑞龙吟》(章台路)、《西河》(佳丽处)等。其写景小词,富有清新俊逸的情调,如《苏幕遮》等。他是大晟词人的代表,是婉约派和格律派的集大成者,开南宋姜夔、张炎一派词风,对后世影响很大。王国维《人间词话》说:“美成深远之致,不及欧、秦,唯言情体物,穷极工巧,故不失为第一流之作者,但恨创调之才多,创意之才少耳。”生平祥见《宋史》卷四百四十四(列传第二百三),有《片玉词》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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